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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章 :師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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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到底是什麽地方?

為甚就是出不去?

從午時走到酉時,我依然被困在這座山上,正抱著一棵樹垂頭喪氣,背後霎時掀起一陣陰風。

我顫抖著牙齒回頭,啥也沒瞧見。

不就是風吹了一下麽,小題大做。鄙視著自己轉回頭,月光下一張陰郁冰冷的臉嚇得我頓時癱軟在地。

待冷靜下去,發現綁在頭上的腰帶被人扯走了,而眼前容塵腰身挺直玉樹臨風對我睨而視之冷言道:“師父命我前來捉拿逆徒!”

“啊?”我趕緊解釋,“不是的不是的,我只是一時淘氣,我知道錯了,我這就回去給他認罰。”

“嗯。”容塵冷應一聲,轉身走起。

我一躍而上,從他背後突襲,欲使出渾身解數將其拍暈,怎料容塵猛地轉過頭來,擡手封住我的穴道,在陰冷的月光下我看見他得意狡詐的嘴角。

在空中被封了穴道的我“砰”地砸下去。一條青蛇正巧路過此地,嗅著容塵的芬香纏上他的腳踝,陶醉地留下兩顆牙印,容塵腳上一軟,接住我有些重量的身體向後倒下。

轟隆隆——隆隆——隆——

我曾經無數次幻象自己的初吻應該發生在一個艷陽朗照的晴空下,我身著白色蕾絲裙嬌俏可人地站在櫻花樹下,等待王子從遠處朝我緩緩走來。王子站在我面前,白色西裝俊美紳士,他摟住我的腰,我搭上他的肩,他優雅地垂下頭,額前柔軟的幾縷發絲輕撫過我的眼,溫暖的嘴唇感染著我的唇,緋色花絮迎風飄落,惹來校園無數艷羨目光。

好吧,在前世不管是睡夢還是白日夢,我都不自覺地把王子幻象成林柏慈的模樣。

就算林柏慈已在心裏幻滅,在今世關於初吻美夢的那張臉也絕對不是眼下這個面癱男孩。

我幽怨地看一眼我們相撞一起的唇,然後對上他同樣震驚的眼。

容塵的面色不比我好看,只見他雙目圓瞪,面色青紫,身體僵硬的好似一塊木板。

大哥,我被你封了穴道,你能動一動麽!

容塵昏睡前終是大發慈悲解了我穴道。

我從他身上爬起,擦擦嘴巴,從他手裏搶回腰帶後轉身欲逃,卻又見他好似死屍躺在地上,甚淒涼。

望向他的腳,對上青蛇犀利挑釁的雙眼,我眼皮一翻,拔劍將它斬成兩半。

從容塵身上踏過,被他驀地抓住腳踝,我望過去,卻見他神志模糊地呢喃著什麽。

我用力把腳掙脫開,無意踢到他的頭,容塵被我踢得再次失去了意識。

看他一副死相,我吃了一驚,伸手去探他的鼻息,還好還好,沒死呢!

說到底還是個孩紙,總不能把他扔山裏等死吧,我重重嘆出口氣,尋藥草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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翌日雨勢漸漸退去,萬物嶄新覆蘇,容塵也在旭日花好中醒來。

他憤怒地甩開被他拽了一晚上的我的手腕,我也在此動靜中睜開眼。

昨晚給他塗了藥草,雨水便淅瀝瀝灑下,我拖著他尋不到山洞,只好找到一處凹地勉強避雨,後來雨勢變大,我兩無一幸免淋了一夜。

中途容塵被大雨澆醒,猛地拽住我的手腕,那眼神淩厲凜冽得好似一支獵箭,然而在瞪我半晌後,他終是又昏昏沈沈睡了過去。

他拽住我手腕的手好似石化了怎麽扳都扳不開,我又被凍得渾身顫抖,只好將他面朝裏邊搬到身前,給自己擋雨。

醒來之時我兩姿勢不太好,原本我只是靠著裏邊休息,可能後來睡著,整個頭無知不覺栽在他腹下。此時醒來他的臉色更不比昨晚好看。

“嘿,師兄醒了?”我擡頭揉揉太陽穴。

容塵俊臉陰沈,不語。

“嘿,師兄可餓了?”我眨巴眨巴眼睛。

容塵劍眉微蹙,不語。肚子咕嚕一聲,容塵的臉頓時似便秘般皺巴一團。

“我去給師兄弄點吃的?”我吧唧一下嘴巴。

容塵面色微紅,撇開頭,輕“嗯”一聲。

“那我去了哈。”我拔腿就跑。

現在不逃更待何時,腳下好似踩著香蕉皮,我拼命地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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後領不知掛到樹枝還是什麽東西,我怎麽掙紮都掙不脫,我憤怒地準備伸手要去拔,卻聽見師父低沈不悅的聲音。

“阿肉!”

對,阿肉就是我今世的名字。曾經師父擺了三個名字在我面前要我選,分別是阿胖、阿肥、阿球,不知道師父的腦細胞是怎麽長的,雖然人家是有那麽一些圓潤,而且圓潤是天生的,不是我的錯,幹嘛把名字起得這麽露骨,摔!

三個名字被我當場惡狠狠地否決,然後大筆一揮,在師父的案幾上龍飛鳳舞甚是瀟灑地寫下:Rose。

到現在我還十分清楚地記得師父看見Rose時茫然疑惑有點蠢呆的表情。

我耐心地咬字發音虛心教導:“師父看我的牙齒和嘴唇……對,就是這樣,然後‘rose’。”

“肉。”師父面無表情道。

“不是肉,是‘rose’,結尾要這樣,‘si ’‘si’……”

“肉絲。”

“不是,要輕一點,si……”

“好了,以後為師就叫你阿肉!”道完師父眸色沈冷地掃我一眼走了,獨留我在那兒怨念地抓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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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轉身跪地,對師父連忙磕上三響頭:“師父,阿肉知道錯了!”

“哼!”師父把我拎起來站好,冷然問道,“你師兄呢?”

我眼含淚花指了指容塵的方向。

師父又“哼”了一聲,然後帶著我找容塵去了。

回到西嶗山,我和容塵皆被一頓訓斥,隨後又被罰去清理勤園。

勤圓是師父豢養禽畜的地方,每日肉食都從這裏提取。

含著鉆石出生的公子哥多少有點潔癖,這還是第一次見容塵被師父罰來這裏,原因嘛,是他看見我離山出走的字條,也留了一張字條給師父便逮我而來。

從外邊忙碌而歸的師父一見兩徒弟都擅自離山,而西嶗山附近又是迷障又是走獸,師父自然又怒又急。

經過這件事,我發現師父對我並不像表面那般生疏和冷漠,至少這回他擔心我了,後來我決定在容塵學有所成之前暫時不考慮出山的事。

之所以選在容塵學有所成之後出山,一來是因為師父終於有了能繼承衣缽的好徒弟,我再消失想必他也不會太失落,二來經過此事我明白自己還不夠能力走出這座山脈,所以我還得等到自己長大一點。

我握著掃帚漫不經心地清理便便,鼻子上綁著一塊白布用來防臭。

容塵握著掃帚屹立圈外,那身姿挺拔得好似即將赴戰場殲敵的戰士,就著他沈如死灰的面色,這戰士應該是從閻羅王那兒跳槽來的。

我把手中掃帚一揮,打算喚回容塵丟失的魂魄,怎料掃帚上沾著雞屎,很不巧地飛到了容塵臉上。

沾了雞屎的容塵表情忽然豐富了。

只見他震驚慘綠的面色驀地變成怒不可遏的暗紅色,隨即又變成猙獰作惡的紫青色,又變成羞臊的殷紅色……各種表情反覆跳躍之後,最終回歸面癱。

我把鼻子上的白布取下,趕緊上前為他擦拭雞屎。

他一把奪走我的白布,歇斯底裏地擦拭自己的臉,正當我著急心切地仰望擦雞屎的他時,這廝居然把擦了雞屎的白布塞進我嘴裏,然後轉身施展輕功一溜煙飛走了。

我瞪大雙眼,尚未從殘酷的現實中回神,一只白鴿哼著小調飛過,遺落一坨鳥屎於我頭頂。

這件事給我造成的陰影不小,長達兩年裏我不敢吃任何禽類。

這次雞屎事件也是我和容塵關系長久僵硬的契機。

如果雞屎事件是我和容塵老死不相往來的導火線,那半年後的這事就是引燃的炮筒。

師父新教的劍術我毫無進展,被他禁食罰到勤圓清理便便。因為雞屎事件我對禽類尚有忌諱,在勤圓呆了一會後就跑到後山泡溫泉去了。

回來路上撿了一只受傷的狐貍,因為師父對犬類毛發過敏,我只能偷偷將狐貍藏起,幫它治傷,餵它食物。

那天我練完劍術去找狐貍,卻見狐貍咬住容塵的右臂,容塵左手拔劍一招便將狐貍的頭顱斬下。

我渾身頓時似遭遇冰封,瞬間冷卻到不知負的多少度。我在雪地裏跌跌撞撞地跑到狐貍屍體旁,面對狐貍脫離身體的頭顱一時手足無措,方寸大亂,腦袋裏一片空白。

“你居然養狼!”容塵用劍指著我,冷森森地道。

我看也沒看他一眼,只對著狐貍屍體以阿肉的身份第一次像個孩童一樣歇斯底裏地哭。其實事後每每想起這裏,對於自己為何會哭得如此傷心,我也不甚理解。

當我哭累了擡起頭時,只見容塵依然屹立雪中,手臂上有鮮血汩汩流出。

他的眼神堅毅冷漠,又似斂著什麽光芒,不讓人輕易發覺。

是啊,他也只是個未成年的孩子。

我用白雪葬好“狐貍”屍身,然後啜泣著對容塵道:“去上藥吧。”

淩冷的雙目有水霧泛出,容塵驀地緊閉雙眼,對我毫無感情冷冷道:“滾開!”然後轉身施輕功離去。

“狐貍”事件之後我和容塵的關系跌入史上最僵冷階段,直至師父又收了個小徒弟才稍有緩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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